耶路撒冷老城广场上虔诚的朝圣者。
你若是展开一张世界地图,以色列就是地中海东岸那块极小极狭长的土地。历史上,这块土地,是王国兴替兵家必争之地,也是宗教文明交融激荡之所,更是上帝对犹太人的“应许之地”的一部分……凡此种种的描述中,“那宽阔,流奶与蜜之地”,最为真切诱人。事实也是如此。深入这里,你会发现,所有的宗教、纷争、过往,都远不如生活本身,来得鲜活、真实、坚韧、长久……
多面特拉维夫
特拉维夫,星期五,太阳落山之后便是安息日。这片古老土地上最年轻的城市,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。
沙滩上满是嬉水的孩童,玩舢板摩托艇的少年、晒日光浴的男男女女。各色小店开敞着大门,等待客人的光临;人们三五成群,享受着街边餐馆热气腾腾美食和咖啡。这样一副欢乐的场景,与我想像中的宗教圣地相去甚远。
城中漫步,三三两两的男女大兵不时与你擦肩而过,这也是特拉维夫一大景观。以色列实行普遍义务兵役制,18岁以上公民无论男女必须服兵役,大兵们稚气未脱的年轻面孔,却告诉你,他们只不过是刚高中毕业的孩子。
特拉维夫的房屋大多为三四层的小楼,简约洁白,掩映在绿树花丛中,形成目前世界上最大的包豪斯建筑群。狭长的窗户,平铺的屋顶,阳台精致而宽敞,特拉维夫也因这4000幢小楼,被称为“白城”。
转过几个街区,我们来到Nahlat Binyamin步行街的艺术角。用导游摩西的话来说,全特拉维夫最疯狂的人,都在这里。未及近前,一阵歌声传来,越过挤挤挨挨的肩头,只见一位满头银发的六旬老妪,正抱琴高歌。据说,她曾是70年代以色列红极一时的歌星,后来生活潦落,卖唱街头,却因影响市容屡遭政府驱逐。特拉维夫市民联名给市长写信,方为她争得一席之地。
这边纵声欢唱,十米开外,几个黑衣帽,长鬓发的正统犹太教徒,闷声不响摆出自己的小摊,彬彬有礼,向过往的路人赠送安息日的圣器,那黑色的一片,是静默的提醒:纵情欢乐的人们,请别忘了安息日!特拉维夫就是这样一个奇妙混和体,戒律是森严的,生活却是柔软的。
雅法与阿卡
以色列古城中,最爱雅法和阿卡。不是因为他们沧桑的过去,而是因为活泼泼的现在。
雅法是特拉维夫的另一半。这个古老的海港小镇,据说建于诺亚方舟时代,早在4000年前便是地中海著名的港口。因为是连接埃及和叙利亚的战略要地,凡要登临这片沃土,必经雅法,这也注定了雅法浩劫无数。从罗马人、希腊人、十字军、土耳其人到阿拉伯人都曾占领过这座古城。
只要细心体察,从古城不同颜色的砖墙、不同风格制式的穹顶,就可以看到它一次次被毁灭、一次次重生的过往!老城尽头,至今还遗留着土耳其人建造的监狱残垣,面朝大海,无路可逃。
黄昏时,整个耶路撒冷弥漫着金黄色的光辉。
雅法街头充满艺术气息的小作坊。
即便有着如此沉重的历史,呈现于眼前的雅法却灵动鲜活。层层叠叠的石阶,错综复杂的小巷,犹如设计精巧的迷宫。十二星座的标识,引领着游客曲径通幽,头顶上的一隙蓝天,阳台上静放的小花,拐角处的光与影,都如此撩人心弦。
还有各式各样的画廊、工作室、饰品店、小作坊,不知聚集了世界上多少知名不知名的艺术家,或许因为他们,这里的一草一木、一门一窗,都散发着不经意,却又浓烈的个性,让人只想一路追寻而去。
与雅法同样古老的阿卡,则更为真实和生活化。
到达阿卡时,已近黄昏。远处杰萨尔清真寺的巨大绿顶清晰可见,证明这是一座以阿拉伯人为主要居民的城市。
落日余晖中,一群顽皮的阿拉伯孩子,沿着老城残垣断壁攀爬而上,然后纵身跃入海中,如此往复,乐此不疲。狭窄的砾石街道上,几只猫咪懒洋洋地穿过,准备到海边的鱼摊上碰碰运气。一位阿拉伯老人,躲在阴凉的阳台里抽着水烟,见我举起镜头,有些腼腆,转而欣然……
这样的情景,很难与中古时代的铁马兵戈刀光剑影联系起来。事实上,阿卡已有5000多年的历史,是世界最古老的城市之一。拿破仑当年攻城不克,曾不无遗憾地说:“如果我占领了阿卡,就能控制全世界。”
从最早居住在此的迦南人的某个部落,到后来腓尼基人的统治;从十字军东征时耶路撒冷王国的首都和最后据点,到公元1291年阿拉伯人的大举进攻;城头变幻大王旗,阿卡的生活却世代延续。
金色的耶路撒冷
55次城池被攻陷,10次被屠城,无数生命灰飞烟灭,最终,犹太民族数千年颠沛流离的眼泪,都被巨大“哭墙”所承载。
哭墙宽50米,高18米,抬头仰望,依稀可以想见当年圣殿的雄伟。墙下,形形色色卑微的信徒,男人、女人、孩童、士兵、白胡子的希伯来老人,不分肤色年龄,无不手捧圣经,或以额抵墙,低声默祷;或以掌抚墙,久久哭泣。旁观如我,也不由感叹“人生即苦”。
躬身面壁而退,转过身,阳光炽烈,生活的场景却又流动起来。广场上虔诚的朝圣者、看热闹的游客、大声招揽生意的阿拉伯商贩,形影交错。
头戴黑帽的男子和生着卷发的男孩匆匆赶去犹太教堂,那边的宣礼员大声招呼教徒快来做礼拜。喧闹的人群为生计奔忙,熙攘的市集上,一位头顶皮帽的男子热情地邀请我们晚上去他的酒吧……在这座世界上最神奇的城市里,所有这一切就这样交织着、融汇着。
黄昏,是耶路撒冷最美的时候,温暖的阳光投射在城内建筑的石墙上,整个城市弥漫着金黄色的光辉,明亮而美丽,圣城之圣就在这一刻以最最原始的方式喷薄而出。